新橋掌故家

情繫新橋坊林國生

新橋有很多空曠的地方,我們小孩最喜歡玩的是放紙鳶,即所謂的風箏。紙鳶有的是自己製造的,有的是買回來的。那時風箏線是用玻璃碎、燈炮、暖水壺膽等壓碎成粉,做成風箏線。大家放風箏,會在空中互割風箏線,割斷別人的風箏線就算贏了,贏了的就很歡喜,很滿足。輸了那個就垂頭喪氣。

新橋晚上很太平,家家戶戶打開門,把摺床搬到門口睡覺。進入木屋區,大家互相認識,有陌生人走過,房客都會知道那人是否住在這裏。房客守望相助,上一會兒街,叫房客看一看門口也可以,大家信得過,大家熟,鄰里有一種很強的凝聚力。

林國生小時候,家裏是做收買生意的。他上學的時候只穿很薄的白鞋,過年才有較好的鞋穿。因為家裏窮,白鞋通常會買較大碼數,放一團紙在鞋頭先頂着腳,待將來腳長大了還合穿,不用買新的。如果不是這樣,而是買合尺碼的穿,到第二年就不合穿了。鞋污穢了,擦乾淨就能再穿。他說,現在買一對球鞋要幾百塊,以前是沒有的!

娓娓述說童年往事

林國生說,讀書的時候他們只要頑皮一點,老師就會到學生家裏做家訪,將學生日常在學校的事情全部告訴家長。跟以前不同了,現在學生頑皮,要家長到學校見老師。見家長和家訪有很大分別:家訪,老師會到學生家,跟家長談話。小時候,每每家訪,學生都很害怕,老師很少讚美的說話,多會反映學生在學校不好的事情。現在不同了,學生頑皮,老師會說“明天叫你家長來!”

李國生娓娓講述新橋往事

林國生描述當年上學的情況,學生每人拿一個算盤回校,上珠算課,學珠算,老師就放個大算盤在課室,教學生怎麼計數。他說,時代進步了,現在拿算盤上學,別人會說你是傻瓜,現在的計算機,小得口袋都能裝得下。電腦化了,以前講究寫字漂亮,現在不是不要寫字,而是電腦代替了寫字。現在,很多大學生、高中生,寫幾個中文字都寫不好,手很笨拙,但他們很會打電腦,能透過電腦把文字打出來。他感慨說,社會是進步了,例如傳真機,這裏寫一些東西,傳真過去人家就收到了,以前必須要通過寄信,而且還要幾日才收到。

林國生說,小時候的生活雖然不富裕,但大家都沒有埋怨過。大家都是這樣,不會埋怨,大富大貴的人,多會住在西灣一帶,很少會在舊城區居住。

林國生讀到五年級,就要出來工作,幫補家計。當時老師問他父親,林國生有潛質讀書,為甚麼不供他讀書?

林父說,林國生要幫補家計。老師說,不收林國生學費。

但是,不收他學費,他還得要生活,所以林國生最後還是輟學了。

林國生說,其實當時能讀四五年書,已算很好,沒有奢望讀初中和高中。他說,跟以前不同,現在重視證書。當時,一般人文化程度不高,讀好書也未必有人請,唯有靠自己的能力去工作賺錢。

林國生憶起兒時在新橋的往事說,新橋有很多空曠的地方,小孩最喜歡玩的是放紙鳶,即所謂的風箏。紙鳶有的是自己製造的,有的是買回來的。那時風箏線是用玻璃碎、燈炮、暖水壺膽等壓碎成粉,做成風箏線。大家放風箏,會在空中互割風箏線,割斷別人的風箏線就算贏了,贏了的就很歡喜,很滿足。輸了那個就垂頭喪氣。

他又憶述,以前新橋有店舖賣小孩玩具。小孩喜歡玩貼紙,貼在手上很久也不褪色。現在這些玩具店舖都沒有了。以前的小孩,或打波子,或拍公仔紙,或砌磚頭,或拋擲鬥遠。兒童的玩意,都隨着社會在變化。他又今昔對比地說:“現在買一件死板的公仔不能吸引小孩,要買電動或半電動的玩具才能吸引小孩。”

年青當木工學徒

年青時,林國生當木工學徒。他說,學師的時候,不像現在的培訓班那樣,而是真的動手做,基本是學造椅子和桌子。以前房屋是兩層高瓦蓋面的,門窗都得請人回來安裝,他們這行出路很闊。學師時,做錯了,師傅提示一下,下次就不會錯,有時更會被師傅罵。他記憶猶新地說,一般師傅文化程度不高,脾氣大,動不動就罵,他們不懂向人講理。我們吞聲忍氣也要做。當時做裝修不是日日有工開的,裝修老闆通常不請長工。

林國生認為,以前做木工講求質量,現在則重視外表好看,內裏造得比較馬虎。時代進步了,以前靠真材實料,現在用膠皮紙貼一貼,用油漆塗一塗就很好看。林國生說,過往裝修行業不是一個月發一次薪酬,而是一星期發一次。

他又說,昔日澳門不要說大型工廠,小型工廠也很少有。人口較少,人們工資要求不是很高,只求找到一份工作。有很多人為了生活而往香港工作,以前過香港,不用甚麼身份證明,但坐船過香港需時很久,要數小時。

與親友在盛記白粥前合影

林國生感慨,今昔變化真的太大。以前,住在木屋裏的人,就算彼此不太熟悉,也認得對方是誰。現在搬了上高樓,很少會上樓探訪,溝通多用電話。以前上樓下樓,鄰里會有照應:“你上來吧,我下來開門給你。”現在不同了,在大廈門口問多兩問就怕麻煩,管理員問你找誰,有時知道朋友的外號,一時忘了他的全名。林國生解釋,像他們這一行,很多時候知道工友的外號,大家以外號稱呼,很親切,全名反而記得不是太清楚了。

如數家珍 細說新橋

林國生長期參加街坊會的工作,服務社區,團結坊眾,現任新橋區坊眾互助會監事長,很受大家的尊重。這種經歷,使他對新橋區和新橋坊會的發展非常熟悉,談起昔日的情況,他如數家珍,往事有如就在眼前。

林國生積極參與坊會活動

他回顧1940年代末、1950年代初,新橋一帶還沒有永樂戲院,也沒有新橋花園,蓮溪廟前還是一片空地,並成為新橋居民的“俱樂部”。當時沒有電視,收音機也缺乏,一般人家連照明燈和風扇也幾乎沒有。入夜的時候,大家都來到這塊空地,這裏有人賣藝,有人炒田螺,各式各樣,就像大笪地一樣。賣武的、表演武術的、表演雜技的、唱曲的、賣藥的……好不熱鬧,晚晚如是。賣藥的怕生意少,賣一會兒藥,就會表演一會兒雜技,唱一會兒粵曲,吸引客人。這裏,既能滿足一般市民的文娛生活,又能使江湖賣藝的人、炒田螺和賣飲品的小販有收入。

林國生介紹,往時還有一個行業,就是寫信,寫信的人通常在街邊擺檔。舊時很多婦女不識字,她們要寄信,就要靠寫信的人寄去。這就解決了當時一些有學問的人的生活,寫信也是那時街頭街尾的特色。

五六十年代,新橋的生活十分純樸。那時,澳門的房屋不是現在這樣的高樓大廈,以前一個單位住幾伙人,用木板分隔成數間房間。廚房是共用的,煮飯時很擁擠,更經常沒有自來水,要到水井打水,或請人擔水。當時很多人家還點火水燈,沒有電燈,電風扇也沒有,只用大葵扇。幾伙人住一個單位,有時少不免會產生矛盾,但時常都很融洽。新橋晚上很太平,家家戶戶打開門,把摺床搬到門口睡覺。進入木屋區,大家互相認識,有陌生人走過,房客都會知道那人是否住在這裏。房客守望相助,上一會兒街,叫房客看一看門口也可以,大家信得過,大家熟,鄰里有一種很強的凝聚力。不像現在住大廈這樣,搬了上樓,石屎牆把房客隔開,感情也淡了,大家互不熟悉。

往日汽車不多,電單車更是罕見,小孩可以隨街跑。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單車,買一輛單車要分期付款,每個月數元供車。永久牌的單車,一輛150元,要供幾年。由於汽車不多,單車就成為一個行業,用來載人。街上有單車載客,毫半子或兩毫子,就能夠載客人到下環街那麼遠。那時候的單車,是重要的公共運輸工具。後來有了人力車,運載貨物用木頭車,用人手推,這些都成為澳門一個時代的交通工具。

及至六七十年代,新橋開了很多雜貨店,食肆也多起來。街上有人擺檔賣雲吞麵,他們一開檔就會敲木板,人們一聽見,便知道有雲吞麵賣了。以前,新橋食店林立,到處是大排檔,每到晚飯和宵夜,就人來人往。

林國生又回憶說,以前的人結婚,很少會去登記註冊,只用龍鳳紙拜天地。後來,規定要申請身份證的時候,結婚就一定要去婚姻登記局,還要找證婚人,才可拿結婚證書。否則,兒女就是私生子。然而雖然早期人們結婚不註冊,但多數會設宴,請親朋戚友來吃飯,當時新橋有三家包辦酒席的店舖很有名氣,一間是德記,一間是南記,一間是友昌記。通常是親戚朋友聚在一起,在家裏設一兩席酒席。包辦酒席的在店裏煮好食物,把食物送到家。那時辦酒席都很便宜,所以做“人情”也不多,一般會給四五元。

林國生與朋友觀光合影留念

澳門街道的下水道一向不好,雨大一點,新橋就是水浸的重災區。浸到30寸高,還不是浸一時三刻,往往一浸就是大半天,水剛退,一場大雨,水又漲回來。筷子基的水湧過來,上面鏡湖馬路的水湧下來,新橋就成了水塘。林國生小時候,對水浸又愛又恨,愛,因為有水玩;恨,因為屋子浸透了,要把東西收拾好,有苦有樂。

這就是林國生,談起昔日,滔滔不絕,每一個故事,都是一段人生經歷,一切一切都留在他的記憶中,有些或已成為澳門掌故。


更新日期:2019/07/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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